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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回 焚身火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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游叔度心中正自委决不下,元龙一摆僧袍的宽大袍袖,朗声道:“百里先生洞察秋毫,瞧出游掌门的身子有些不大自在,小僧佩服之至。大家既是武林同道,游掌门疴恙在身,先生当不会坐视不管,俗话说得好,择日不如撞日。先生何不就此助游掌门化除体内的癖痼,以绝后患?”

百里尽染淡淡地道:“哦?你倒是会做人情,依你说,老夫该如何助他呢?”

元龙尚自踌躇未答,游叔度恭声道:“先生不仅洞察秋毫,更是神乎其技,我等无不大开眼界,拜倒辕门……”

百里尽染道:“你也无须拍我马屁。”

游叔度也不生气,神色依旧异常恭谨,说道:“是。正如先生所言,区区身患隐疾,三年来倍受折磨,近期病患处更呈变本加厉之势,每次疼痛的时间越来越长,患处面积也愈发大了。先生面前,明人不说暗话,区区唐突来访,别无他意,听说……听说先生手中有本笺谱,不知肯否借来一阅,以解区区身上多年痼疾?如蒙先生俞允,不胜感荷。”说罢深深一揖。

白衣雪听得清楚,顿时疑心大起:“笺谱?什么笺谱?莫非这帮人个个不怀好意,全是冲着百里前辈的这本笺谱而来?”

百里尽染忽地纵声大笑起来,声若惊雷,直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,胸闷气短,访客中几个内力稍弱的,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双耳,那笑声兀自钻入耳膜,令人心跳加速不止。

突然间笑声戛然而止,百里尽染面色一沉,说道:“好一个明人不说暗话!游掌门真想借阅的话,为何不自己光明正大前来?”

游叔度干笑道:“这个……这个……”一时语塞,拿眼去瞅尚灵皋,尚灵皋却面露微笑,默然不语,权作没有听见。

百里尽染道:“行有不得,反求诸己。老夫奉劝游掌门一句,阁下的心腹之疾,须从自己的身上找出因由,对症下药,方能去疴。正所谓‘各人生死各人了,各人吃饭各人饱。’旁人又岂可代劳?”

游叔度闻言低首沉思。元龙忽地插口道:“游掌门若能自行化去体内多年的隐厄,从此化险为夷,那是再好不过。不过小僧今夜前来拜谒,确有一个不情之请,还望先生成全为感。”

百里尽染心道:“你终于忍不住自己跳出来了。”淡淡地道:“既然是不情之请,那不说也罢。”

元龙面色木然,道:“先生所言极是。小僧深感冒昧,心中一直诚惶诚恐,只是此事关涉先师,是他老人家平生之夙愿,因此小僧这才不得不提,再者小僧心想,先生与小僧的先师慈灯老座主是多年知交,情分匪浅,虽说是不情之请,说不定先生念及故旧之情,慨然俯允,也未可知,故而小僧犹豫再三,终觉还是该与先生当面求恳。”

百里尽染暗思:“你绕来绕去,绕不过那本典籍,当年你师父慈灯便对此觊觎已久,百般索要,不肯甘心。哼,今日且瞧你又是如何一个托辞。”淡淡说道:“哦?你倒是个难得的孝徒。”

元龙说道:“小僧追随先师,执经叩问三十余载,可谓师恩如山。他老人家示寂之前,心中有什么憾事,小僧最是明白不过。”说到这里,眼中露出一丝哀伤之色。元虎口宣佛号,神情也是不胜悲戚。

百里尽染闻言,心生唏嘘:“慈灯上人深研佛法,是西域数十年来,难得的一位有道高僧,但于这‘武学天下第一’的虚名幻相,始终无法勘破,迷诸妄执。可叹他一生争强好胜,到头来也不过是入于寂灭,化作一缕尘土而去。”

元龙又道:“先师一生除了埋首佛典之外,唯一的癖嗜,便是醉心于武学,先师年轻之时曾暗发宏愿,要阅尽天下的武学典籍。他老人家久居西陲,尝言中土武学博大精深,虽相隔万里,然心向往之。先师生前为此数度踏足中原,游历江南,先后拜谒少林、峨眉、唐门、天柱等各大门派,他老人家如此不辞辛苦,长途跋涉,无不是为了寻经访典,以求遍览中土名门大派的传派古籍、镇派宝典。”

白衣雪心道:“各大门派的经典秘笈,均是各派的镇派之宝,岂能轻易示人?你说拜谒求观,那是说得好听,只怕是恃强欺弱,与登门强索横取,也并无二致。”转而又想:“也不知这个慈灯上人生前有没有来过岁寒山庄?倒是未曾听师父说过此人。”

访客中忽然有人怪笑三声,说道:“那少林、峨眉、唐门、天柱,哪一家不是多年的基业,树大而根深?尊师前去干谒,谅必也吃了不少闭门羹吧。”他一番话说得访客中的不少人微微点头,均觉元龙吹牛不嫌其大、自捧不弃其妄。

元龙向那人瞧了一眼,淡淡地道:“不错。不过只要先师开口,还未有哪一家不肯给他老人家面子的,即便是少林派的方丈性枚大师,见了先师,亦是情面难却。”他神色平静,语速也甚是平缓,一番话自他口中说出来,不由得人不信。

先前发言那人听了默然不语,未再出语相讥。

白衣雪心道:“好一个蛮横的老番僧,难怪教出来的几个徒弟儿,也都是这般的骄横恣肆。少林派以禅入武,讲究善化人性、禅武合一的武德。性枚禅师是当世的高僧大德,涵养自是极佳,老和尚前去强行讨要,性枚禅师是‘僧来看佛面’,碍不过情面,你当性枚禅师当真怕了你师父不成?”

元龙又道:“先师博通经籍,拜谒中也就各大门派掌门人提出的疑问,予以答疑解惑,这番钩深致远,对他们各自武学的精进,亦是大有裨益,可谓两全其美,实为武林前所未有之盛举。”语气之中满是傲意。

访客中又有人朗声说道:“元龙座主,尊师当年发下宏愿,要阅尽天下各派的武学典籍,委实令人心生敬意。但天下武学源远流长,卷轶浩繁,尊师即便是穷经皓首,也恐难以阅尽……”

他话未说完,身旁一名三十多岁的书生忽地“噗哧”一笑。先前发话之人怫然作色,喝道:“阁下因何发笑?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么?”

那书生将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摇,说道:“霍帮主此言差矣。老和尚年轻之时便削发明志,要阅尽天下各大小门派的武学宝典,不过老和尚‘穷经’是有可能的,至于‘皓首’嘛……这个……这个……”说着用手搔了搔头发,言下之意自是指慈灯上人身为出家人,自幼落发剃度,即使到了老年,也无头发可“皓首”。

书生一番话,说得众访客顿时一齐笑出声来。

百里尽染冷眼旁观,寻思:“慈灯上人,还有他的三位徒儿,足迹罕履中土,是以在中土没有甚么声名。这些人倘若知道他们师徒的气量和手段,只怕谁也不敢出言相讥了。”

果见元龙扭过头来,恶狠狠地瞪视着那名书生,眼中寒意森森。那书生本是笑容可掬,与他凌厉的眼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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